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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學人生楊維敏.有情人不必成眷屬.時報近一、兩年,因情自傷、傷人的事件時有所聞,社會每每惋惜年輕的生命遽然而逝之外,似乎也提不出太多建設性的看法。吳健雄基金會董事長沈君山對情之惱人,有一套獨特的看法。他說,傳統上都要求「有情人終成眷屬」,否則就是人生大憾。但他認為,「有情人不宜成、甚至不應成眷屬。」為什麼?有點複雜,且聽他詳細道來。 早年,沈君山剛由美國返國的時候,因家世背景、個人學歷、興趣廣泛、性格瀟洒,學的是天文物理,但對各國、尤其是中國古典文學卻有相當程度的造詣與喜好。他私下曾「有點得意」地說,他算是第一代歸國學人,當時在國內社交圈也是「小有知名度」,單身而貴為清華理學院院長,與異性交往是很平常的事。多年來,沈君山的緋聞雖然也有一些,但幾度分合聚散,不論是對他自己或交往過的異性,都沒有演變成具「殺傷力」的結局,或是被炒做成社會新聞題材。他個人的處理方式以及對感情的「參悟」,可能是他與對方都能相對的「全身而退」的原因。 沈君山予外界的主要形象是學者教授,如今又已自清大屆齡退休,要他在此時「談情說愛」,他覺得實在有些尷尬,也沒有立場。但他畢竟是性情中人,看到社會一再發生情傷事件,一提到這個問題,他的話匣子就關不住了,所談條理分明,再加上個人經驗,直如一番具體而微的「愛的解析」。 他的基本理念是,「有情人不宜、甚至不應成眷屬」。這個想法與絕大多數人的認知是一百八十度的反轉。但他的「理論」是,兩個人就如兩列火車,當初相遇發出的愛情火花美麗而熱烈。但這種火花不可能維持終身,即使有,也是極少、極少數。其困難就如同要兩列火車永遠以同樣的速度、同樣的方向前進,「但世間有這種軌道嗎?」 他再進一步說,如果兩個相愛的人結合了,多半的結局只有兩種。一種是,因為兩人都是有思想、有知識的人,久而久之,在心智、社會上的發展必然無法再同步;此時,衝突出現,只好分離或者冷漠相對以終。另外一種是,火花熱力沒有了,淡化、甚至是鈍化為柴米油鹽的日常生活。此時,有人就會變得相互厭倦。不論上述那一種情形,「美麗的愛情」都已經不再。而一旦產生傷人或自傷的悲劇,那麼美麗的火花只能成為醜陋的灰燼了。 因此,只有當有情人不成眷屬時,當時那個令人魂縈夢繫的「小火花」才能免於世俗種種的磨損與侵蝕,當事人也才得以成為「永遠的情人」。 他並且以一中、一西兩對伴侶為例,做為「沈氏愛情論」的佐證。首先是法國的沙特與西蒙波娃,兩人雖然共同生活數十年,但其間衝突無數,最後終於各自發展另外的感情生活;他們結合了,卻終不成有情人。而中國的大教育家胡適則恰恰相反。他與江冬秀的婚姻維持了一輩子,但在精神上,他有許多紅粉知己。傳記作品「胡適與威廉絲」一書,道盡了胡適與這位外國紅粉的相知與相惜。但他們並不求結合,威廉絲女士也為胡適而終身未嫁。他們不強求結合、也不為不能結合而傷人或自傷,終其一生是一對未成眷屬的有情人。 當然,談理論是容易的,對那些相守不成、愛情破滅的「網中人」而言,如何開脫自解?如何安然退出?沈君山表示,最好是能「感性地進入,理智地退出」。但世上很少人面對感情時,可以完全地理智,當退出時,一定是不得已而退出。他有所感的說,這時候的「心靈重傷」,沒有人能夠勸解得開,他完全了解新聞事件人物的心情,因為,他也是過來人。 也許是經過不在少數的「心靈重傷」,沈君山的愛情價值觀的理論基礎、也就是解套辦法是:「了解感情之產生,乃是為了迎接感情的消失」。或者,將這份火花轉變為日本小說所謂的「凍火」,放在心裡,包得緊緊的,並且化愛情為友情。 至於有幸結為眷屬者,並不是意味著他們都是無情之人。但夫妻之情已經不全然是「愛情」,更多的是「恩情」。也就是說,結為眷屬的人,不見得能永遠保有愛情;而不成眷屬者,反而可以是永遠的有情人。 沈君山集四十餘年的歷情、看情、解情功力,其中有他個人的經驗、有朋友的經歷、有閱讀體會所得。他承認,少年人不見得能了解、接受或認同他的看法。但就他個人而言,他享受過愛情的美妙,也感受過失戀的痛苦,如今問他情為何物,他不但認為不必「生死相許」,還能提出一番通達的理論。他希望可以幫助在情海中載沈載浮的男女有些許了悟,不再有更多「為愛傷身,情海滅頂」的不幸情事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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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4/1/31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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